文／楊國鑫
台灣客家研究的學者，長期研究客家歌謠及客家問題，現任教於新竹縣內思高工。
文學與山歌的底線
出身新埔的文學家吳濁流曾直言：拍馬屁的，不是文學！我也要說：馬屁山歌，不是山歌。文學若淪為逢迎，就失去了靈魂；山歌若流於歌功頌德，也背離了它原本的自由與真誠。
歌詞中的馬屁痕跡
山歌教唱大師胡泉雄，是台灣少數早年走遍各地推廣山歌的老師，他到處去教唱山歌，他的學生來自社會各階層，他的學生人數多到數不清楚。他也收錄了許多歌詞，其中也不乏帶著濃厚政治色彩的作品，例如：
青天白日放光芒，梅花開來滿山岡；
旗幟飄揚慶國運，還我河山靠自強。
雙十國慶笑連連，全國同胞心相連；
普天同慶民歡樂，反攻復國轉中原。
這些歌功頌德式的山歌，往往是比賽的指定曲，甚至必須經過主辦單位事先審查，以確保符合國策與政令。
在這種環境下，山歌的真實性被消解，留下的多是政治的回音。1981年苗栗縣客家民謠研進會舉辦全國歌唱比賽大會的指定歌詞：
民國開基七十年，撥開雲霧見青天；
養兵千日三軍勇，收復河山在眼前。
建設臺灣十大功，新開港口在台中；
蔣公國步艱難日，公路橫穿一貫通。
1987年竹東鎮公所舉辦台灣區客家民謠歌唱比賽大會的歌詞：
光復台灣幾十冬，河山還我笑容容；
寶島軍民同協力，反攻大陸必成功。
三民主義好方針，國父創來救國民；
十億同胞齊望願，統一中國萬年興。
兩岸皆然：政治滲入山歌
這種現象不只存在於台灣，中國同樣如此。魏宇文在《客家研究輯刊》中曾收錄一首山歌：
共產黨來像親娘，親娘不如共產黨；
因為爹娘經常講，翻身打幫共產黨。
可見，山歌被政治收編，它便失去了原本的自由。
山歌的本質：自由與愛情
真正的山歌，來自人民的胸臆，歌者能夠自在地表達心境。我認為山歌最珍貴的兩個核心，一是自由，二是愛情。
在戒嚴時代，政治權力要求人們歌功頌德，馬屁山歌因此大量出現；然而隨著民主自由的到來，這類歌詞逐漸消失。這個過程本身，反應出社會的轉型。
政治污染與文化反思
馬屁山歌不是錯誤的個人行為，而是一種社會現象——它展現了政治如何滲入文化，乃至污染文化。然而，這段歷史也提醒我們：山歌並非超脫政治的純淨藝術，它會隨時代起伏而變形。馬屁山歌雖然失真，卻也留下了時代的烙印。
真正的山歌，應該回到它最純粹的本質：自由地歌，真誠地唱。唯有如此，山歌才能繼續成為人民心靈的歌聲，而不是權力的喉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