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按:臺灣的客家文化豐富,客語有「四海大平安」五種腔調,根據調查,其中屬於「詔安」的族群,可能已經少於一萬人,會講詔安腔的客家人更是比「日本壓縮機」還稀少,不過人數雖然稀少,但詔安客文化卻是非常豐富。《客新聞》走訪雲林崙背,一窺「張廖」姓氏的客家族群「崇遠堂」秋祭,紀錄流傳百年、保存完整的祭祖儀式,更看見位於平原的「七嵌」,走出原鄉,發展出方口獅、武術、布袋戲等屬於臺灣的美麗文化,源遠流長。
【張凱清、李台源、何柏均/雲林報導】「詔安客活著姓廖,死後改姓張?」位在雲林縣西螺鎮福田里的張廖祠堂—崇遠堂與台北大龍峒陳家、台中林家,並列台灣三大家廟。崇遠堂全家族有著既非複姓,也不是音譯的張廖姓氏,而是第一代的張姓祖先,入贅廖姓的大戶人家,後來因無法寄託在原本兩姓氏的祠堂,因此祖先用「七嵌箴規」祖訓第1條來告誡後代,生死都不能忘「張廖雙全」。
張廖家族的後裔遷徙來台後,透過「活廖死張(詔安腔:fadˋ leeu si^ zhongˇ,又稱雙廖姓)」的特殊姓氏,170多年前在臺灣雲林西螺、二崙地區落腳,並建立了宗祠繼述堂,此為「崇遠堂」前身,後來繼述堂遭天災摧毀,才建立了新宗祠「崇遠堂」。
張廖後裔就分布在雲林縣西螺鎮、二崙鄉、崙背鄉等25個聚落,所形成「七嵌(詔安腔:cidˊ kamˇ)」。他們會在每年農曆正月11日及重陽節(農曆9月9日),依照古禮舉辦春、秋兩季的祭祖儀式。
上月23日《客新聞》跟隨張廖家族,參與今(2023)年的崇遠堂秋祭,紀錄行禮者穿著傳統服飾,並用詔安客語及三跪叩,來完成初獻、亞獻及終獻等「三獻禮」,表達對祖先的最崇高敬意與思念;而且祭祖儀式結束後,祭祀組人員帶領全員宣讀「七嵌箴規」,代表後代子子孫孫慎終追遠,仍不忘祖訓。從2010年起,雲林縣政府更將崇遠堂的秋季祭祖,列入詔安客家文化節系列活動,崇遠堂也被列入歷史建築。
禮義:詔安客用春秋祭祖靠近祖先
禮之所尊,尊其義也。失其義,陳其數,祝史之事也。故其數可陳也,其義難知也。知其義而敬守之,天子之所以治天下也。《禮記.郊特牲》
根據《禮記》,在任何的祭儀中,「禮義」最為首要,更是禮的精隨;而禮器、禮文都是用來幫助體現禮義的各種形式,亦會隨著不同的時代與社會情境,產生相應的改變;為了因應祭儀過程繁文縟節,以及過多的行禮者可能造成現場凌亂,所以訂定「禮文」作為祭儀的規劃,來規範行禮者儀式從開始到結束的動作,諸如前進/後退、左/右轉、揖讓跪拜、舉手投足,因此行禮儀節動作,皆依循著的「禮文」,來掌控祭儀的一切。
而規劃崇遠堂整套祭祖的步驟與流程,皆被紀載在家族流傳下來的〈吉事昌禮〉禮文中。祭祀組組員廖萬富表示,家廟祭祀有很細緻的分工,像是祭拜的禮生主要分成兩種角色,一種是「引帶」執行儀式,另一種則是「通」負責掌握祭拜流程。他強調:「只有一個人,是沒有辦法完成整個祭祀。」而當初設計這些角色,亦是希望協助行禮者或視禮者,感悟行禮動靜之間的意義。
一般用上等木材來做八仙桌(又稱神明桌),在張廖家廟卻用洗石子,祝福後代賺大錢、做大官。廖萬富表示,整個祭祖流程總共分成3個供桌進行,從最外面的「主祭桌」,請過路客及無形世界的客人;而中間的「香桌」備有全素的五齋:金針(金)、木耳(木)、冬粉(水)、炸品(火)、香菇(土),藉由五行相生的概念,來象徵生生不息的循環;最裡面靠近祖先牌位的「第一桌」,則用五牲(須有豬前腳):雞、鴨、魚、豬肉條、蛋、魷魚,來敬祖先,且這些肉品都是「全」(隻)/「熟」(食),分別代表著人們對神靈最崇高的敬意及親近的關係。
廖萬富解釋,在進行三獻禮前,祭儀現場會準備「茅砂」,並在神桌下進行「灌酒於香茅上」來完成降神禮節,特別是香茅具備避邪的功能;另外禮器還會準備臉盆與帨巾,讓主祭者擦拭頭臉。這些祭儀,其實皆延續著《文公家禮》的規範。崇遠堂所進行的各種科儀,也十分神似詔安客的武術動作的特色;祭祀人員還得注意儀式過程中,避免屁股朝向祖先牌位,以示尊敬。
五開間的崇遠堂 凝聚了七嵌的家族情感
財團法人雲林縣廖元子公育英會董事長廖介源說明,耕種有成的張廖家族,在當時的農業社會,相較其他家族較為富裕,所以蓋了五開間(五道門)的宗祠,以及利用外圓內方(天圓地方)風水結構,讓地龍脈的氣迴盪在家廟之中,來供奉這間廟的神主廖元子。
原為道光28年(1848)所建/29年(1849)完工的繼述堂,為崇遠堂家廟的前身。不過,光緒17年(1891)繼述堂遭受強颱摧毀,到了大正15年 (1926)才由廖大漢籌組祠堂重建委員會,集結族人捐獻的10萬日幣來修建祠堂,接著在昭和3年(1928) 完工後,依「七嵌箴規」祖訓第3則把家祠堂號「繼述堂」改為「崇遠堂」,並掛上少見的燈對:「清河(張氏代號)衍派,濡水(廖氏代號)流芳」,代表張廖的來源。
廖萬富強調,雲林西螺、二崙、崙背的七嵌詔安客聚落中,每嵌都各有自己的小宗祠與祭祖活動,而崇遠堂是所有家廟中最大間的總宗祠,所以崇遠堂負責舉辦較大型的祭儀,在邀請各嵌的張廖家族前來參加。廖介源說:「重陽節是崇遠堂秋祭的大日子,我們張廖家族的代表,都會此日齊聚一堂,除了祭拜祖先之外,也凝聚家族情感的重要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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