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台源、朱愷元/桃園報導】「氣喘的客語唸做發𤸱(四縣腔:bodˋ habˋ,氣喘)。我的專業是胸腔科,平常遇到說客語的長輩,我用客語形容這些症狀,對長輩比較親切。」聯新國際醫院院長許詩典表示,現在講求「醫病共享決策」(Shared Decision Making,SDM),醫病雙方必須理解、溝通,「用病人最熟悉的語言,就是溝通最好的方式。」

桃園市擁有90萬客家人口,是全台客家人口最多的縣市。聯新國際醫院所在的平鎮區23萬人口中,約近6成、13萬是客家人,大多數病患是客家鄉親。面對客語問診需求,聯新國際醫院把客語服務列為政策目標。2022年底更在客家委員會前主委楊長鎮見證下,成為全國第一間「客家特色醫院」。

許詩典爸爸是桃園楊梅客家人、媽媽是苗栗客家人,四縣腔、海陸腔,他都很熟練。

醫院成立客家文化推廣委員會

行醫40餘年、今年70歲的許詩典坦言,小時候在台北讀書,因為「國語政策」,客語一度生疏,但現在時代變了。到聯新國際醫院後,非常多病患是客家鄉親,問診有很多機會講客語,「年輕人會告訴不太會講華語的長輩,看診『講客就好,先生聽得識。』我就會用客家話回應。」

行醫超過40年的許詩典是桃園客家人,四縣腔、海陸腔都可以溝通。朱愷元攝
行醫超過40年的許詩典是桃園客家人,四縣腔、海陸腔都可以溝通。朱愷元攝

「醫院副院長級的主管中,客家人比例高達三分之一,許多員工也是在地客家鄉親,創院院長張煥禎本身就是台中東勢客家子弟,再加上現在的社會氛圍,為什麼我們不推廣客語?!」聯新國際醫院內部成立「客家文化推廣委員會」,推動客語應用於醫療服務並鼓勵員工報考客語認證。

客語用於醫療 促進醫病關係

許詩典分享,他的門診約有3成病人會講客語,尤其胸腔科的年長患者居多,客語溝通,能顯著增進醫病關係,帶來親切感。

聯新國際醫院不只鼓勵員工學客語、報考客語認證,為了讓民眾識別聽得懂客語醫師,醫院製作「亻厓講客」臂章提供給會講客語的醫師與護理師,醫師門診的電子布告欄上也有「亻厓講客」對應標示;櫃台志工會講客語、也提供客語播音服務。

但許詩典坦言,推廣客語仍有不少挑戰,例如一些醫學名詞與華語發音落差較大,如他最常遇到的「氣喘」症狀,客語稱為「發𤸱」,有時反而是病患子女聽不懂,需要額外解釋。

聯新國際醫院的門診電子看板會特別備註「亻厓講客」的醫師。朱愷元攝
聯新國際醫院的門診電子看板會特別備註「亻厓講客」的醫師。朱愷元攝
聯新國際醫院「亻厓講客」臂章。朱愷元攝
聯新國際醫院「亻厓講客」臂章。朱愷元攝

許詩典在接受採訪過程中,反覆強調醫病溝通的重要,不只是面對客家鄉親,若病人講河洛語(臺灣台語)、英語,醫生們往往都會選用病人最熟悉的語言溝通。

駐任桃園機場醫療中心 難忘SARS經歷

聯新國際醫院位處的桃園,不只是客庄,也是台灣的國門。許詩典從2002年起,擔任桃園國際機場醫療中心主任並輪值,面對國際病人機會高,若遇到不熟悉的語言,也會靠Google翻譯,為了是增進醫病關係,也增加雙方的親切感。

許詩典回憶,聯新國際醫院進駐桃園機場,起因是1998年華航大園空難、2000年新加坡航空空難等重大事件。當時機場的醫療設施與專業度不足,促使交通部民航局決定招標,尋求有能力的醫療機構進駐。

聯新國際醫院在桃園機場醫療中心有22年的醫療服務經驗,歷經2003年嚴重急性呼吸道症候群(severe acute respiratory syndrome, SARS)SARS、2017年機組員麻疹傳染、2019年COVID-19全球大流行等,尤疫情期間,在國境第一線扮演篩檢、分流、救治的重要角色。

許詩典回憶過往,比起COVID-19,SARS是最令他膽戰心驚的防疫經驗。

SARS是非典型肺炎的一種,致病原是SARS冠狀病毒(SARS-CoV)。2002年,該病在廣東順德首發並擴散至東南亞乃至全球,稱為SARS事件。當時台灣共有346人染病, 81人死亡。

許詩典在桃園機場醫療中心看診。聯新國際醫院提供
許詩典在桃園機場醫療中心看診。聯新國際醫院提供
聯新國際醫院在疫情期間,肩負起桃園機場醫療中心防疫工作。翻攝自聯新國際醫院桃園國際機場醫療中心臉書粉絲專頁
聯新國際醫院在疫情期間,肩負起桃園機場醫療中心防疫工作。翻攝自聯新國際醫院桃園國際機場醫療中心臉書粉絲專頁

「SARS剛開始時,我們嚇得要死,大熱天都穿著C級防護衣,為發燒旅客篩檢,醫院甚至改建成立SARS專責病房,下班就住在醫院旁邊的宿舍,不敢回家;近年的COVID-19疫情,雖時間更長,還是有壓力,但因有SARS的經驗,中央地方跨部會合作,防疫應對反而比較為從容。」許詩典說。

許詩典說,COVID-19疫情期間,因為阻絕於境外的政策,桃園機場國際旅客減少,他利用空檔與團隊寫下過去20年的特殊醫療經驗,出版《旅者健康守護人》一書,不只提醒旅客出國平安、幫助機組人員應對醫療情況,也分享機場醫療罕見但重要的案例,如「經濟艙症候群(例如肺栓塞等)」等,提供醫護臨床經驗。

生死一線 地面空中合作無間

許詩典回憶一起令他印象深刻的案例,一位42歲香港籍詹姓商人,從香港過境台灣,準備飛往首爾時突然倒地。機場醫療團隊迅速施救並送到聯新國際醫院加護病房。該名病人有高血壓病史,滿分15分(最低3分)的昏迷指數,一度僅剩5分,透過葉克膜搶救,5天後病情稍穩,才由醫療專機送回香港。

許詩典直言,該名病人當時的病情真的不樂觀,不料半年後,對方健康的飛來台灣感謝救命之恩,他直呼是「生命的奇蹟」,也凸顯機場第一線緊急救護與後送醫院緊密配合的重要。

許詩典分享,比起COVID-19,SARS反而是最令他膽戰心驚的防疫經驗。朱愷元攝
許詩典分享,比起COVID-19,SARS反而是最令他膽戰心驚的防疫經驗。朱愷元攝

機場醫療中心必須全年365天、24小時無休,隨時面對從全世界而來的各種突發狀況。若遇到大規模傷患事件,聯新國際醫院會啟動代碼「機場333」應對機制,一旦啟動,院內所有醫師會收到通知,盡快趕赴機場支援。醫療中心也會通報北區醫療網的最高指揮長庚醫院、桃園市衛生局,調派區域救護車,甚至直升機,將傷患分送至合適醫院。

桃園機場、醫療中心與聯新國際醫院每年都會舉辦相關演練,甚至夜間演習。

許詩典坦言,機場醫療中心目前最大的困境,仍屬飛機在空中通報旅客不適時,因飛安限制無線電使用,只能透過電報傳遞簡短訊息,地面醫療團隊難以預先掌握機上病患的詳細病情。

許詩典說,出版《旅者健康守護人》一書,最大目的就是讓機組人員也能具備一定的醫療應變知識,例如如何安撫恐慌症發作的旅客,了解哪些人不適合登機,包括懷孕特定週數、近期接受過特定手術者,減少空中醫療事件發生,持續致力克服空中通報不即時、資訊不足的困難,守護旅客健康。

許詩典說,出版《旅者健康守護人》一書,最大一個目的就是讓機組人員也能具備一定的醫療應變知識。朱愷元攝
許詩典說,出版《旅者健康守護人》一書,最大一個目的就是讓機組人員也能具備一定的醫療應變知識。朱愷元攝
聯新國際醫院是全國第一間「客家特色醫院」。朱愷元攝
聯新國際醫院是全國第一間「客家特色醫院」。朱愷元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