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羅世宏
畢業於倫敦政經學院,立志不做大官,也不做大事。平日最喜歡做的事是閱讀、思考和寫作。最大的缺點是「好為人師」。目前持續關注傳播政策、平台問責、中國傳媒、新聞業永續發展與數位轉型、和平新聞學(peace journalism)、氣候新聞學(climate journalism)及人工智慧(AI)等研究主題。
2024年10月,美國總統拜登在亞利桑那州吉拉河印地安社區發表道歉演說。這是美國政府首次正式承認原住民寄宿學校政策的錯誤。然而,這段歷史留下的傷痛,並未因這次道歉而平息。對倖存者而言,司法系統的失職與原住民文化的持續流失,是更深層的創傷來源。
司法系統的失職與偏見
正如《迫害美國原住民的陰謀》一書作者比爾·沃恩指出,性虐待是寄宿學校內的普遍現象,然而,司法系統卻未積極介入。例如,聖保羅寄宿學校的9名修女在2000年代初揭發她們在校內遭受的性虐待和心理虐待。這些案件的加害者包括牧師和教職員工,甚至包括學校管理層。然而,當地司法部門因利益關係對案件進行拖延,導致受害者在法律程序中二次受害,許多案件甚至被撤銷。
例如,在俄勒岡州的車瑪瓦寄宿學校,除了挖掘出222具遺骸,調查進一步揭露有一些兒童死於性虐待的事實。倖存者在成年後提出的指控,因法律追溯期的限制而未能獲得司法正義。
心理與文化的雙重創傷
寄宿學校政策對倖存者及其後代的影響,不僅停留在法律層面,也深深侵蝕他們的心理健康和文化認同。許多倖存者描述,他們在學校被迫放棄母語,失去與家庭和部落的聯繫,甚至不敢再回到自己的社區。這種文化斷裂的創傷,讓原住民社群的身份認同和傳統價值觀受到嚴重破壞。
《迫害美國原住民的陰謀》引用了一位倖存者的經歷:「在學校裡,我們被告知,我們的語言和文化是不潔的。我甚至害怕用自己的母語禱告。」這種身份認同危機的影響,不僅造成個人心理創傷,更導致整個族群的語言、習俗和傳統的延續受到威脅。
道歉之後,需要實際行動
拜登代表美國政府道歉是一個重要的開始,但要彌補過去的傷害,光靠言辭是不夠的。加拿大的經驗顯示,全面的真相調查與系統性補償,是推動和解的必要條件。
例如,「加拿大真相與和解委員會」(TRC)提出正式調查報告,記錄了超過1萬名倖存者的證詞,並提出94項具體行動建議,包括設立原住民文化復興基金、支持原住民語言教育、提供心理健康服務等。相較之下,美國目前的行動仍顯不足,許多倖存者家庭未能獲得直接的補償與支持。
美國政府需要在以下幾個方面加速行動,包括設立全面的聯邦調查機構,徹底檢視寄宿學校的歷史及其對原住民社群的影響,同時延長法律追溯期,針對性虐待和身體虐待案件提供受害者在成年後追求司法正義的機會。此外,應提供心理健康支持,設立補償基金,並推行針對倖存者家庭的經濟和文化支援計畫,以全面修復過去政策帶來的創傷。
此外,教育改革也應成為核心任務之一。美國目前的大部分歷史課程對這些寄宿學校隻字未提。將這段歷史納入教育系統,不僅是對倖存者的尊重,也有助於整個社會對這段歷史的理解與反思。
美國總統的道歉,應該是一個起點,而非終點。透過司法透明化、補償措施與文化復興計畫的落實,這段悲劇性歷史才能被真正轉化為未來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