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朱真一
小兒血液及癌瘤學醫師，服務於美國聖路易大學醫院及Glennon樞機主教兒童醫院，2006年退休擔任名譽教授，在專業領域外，特 別關懷台灣歷史及客家文化等，曾獲客家委員會「客家貢獻獎」。
〈蛇年儕儕來講客：介紹客語辭典的「蛇」音〉，登出後，一位朋友跟我提起，以前我曾討論過，到底客家台灣話要如何寫成漢字？他記得我曾討論過「細-o-e及o-nga（小孩子及嬰孩）」的漢字要怎樣寫？ 雖然有些人說，不要浪費時間在提倡如何寫客家話，大家繼續能講，再流傳後代，就很好了。不過用文字寫出客家語言，還是有須要的場合，最少像下面提到的客家歌曲，要寫出歌詞時。更何況現在的科技，客家話寫出來，登上網站上，還可以看客家話文章，邊看邊聽，想會增强客家話的聼跟講的能力。網站上的《客新聞》，就如此，看文章還可用AI聼客家話。
那時朋友來問我，他因爲看到在出版的錄影帶，附帶印好的歌詞中，用「小蚵仔」，並在旁註解說「小蚵仔＝小孩子」。因爲「蚵」字本有其意義，那錄影帶借用「蚵」的發音，來寫「細-o-e」的「o」。客家語言中不應當用「小蚵仔」，那會讓人以爲是講小的蚵，可以吃的牡蠣或蠔。那麽用什麽漢字來寫最好？值得再來討論，順便也來討論，另一類似的，華語的「嬰孩」在客家話説成「 o-nga」，又如何寫最好。
「小」字，用「細」較好
第一個「小」字，發音seu／siau （下文用「／」表示四縣／海陸腔），其實台灣客家話的口語上，表示「不大」時用「細」字寫，看到一般都知道，發音為「se」。較少用「小」，不過有些常用詞如「小心」、「小費」、「小人」等的「小」還是要發音為seu／siau。客家話的「小孩子」的「小」字，用「細」字較好，尤其口語時。不過必須先説明用「細人」來説一樣可以，不過用「細-o-e」，更口語，更「客家」。
「o」 及「nga」字
上述要討論的兩個客家話詞，該用什麽漢字好？有問題，就如上次説的，去查客家話辭典。去查才發現很有趣，在這裡來向大家請教。 手上有15本各種客家話辭典，最近十多年台灣出版的幾本，有提到的，全部用「孲」字，來寫「o」，所以大部分用「細孲仔」，連最近香港出版，劉鎮發主編的《拼音客家字彙》，也有「孲」字。
下面是最近台灣出的版幾本，把「o」 字用漢字「孲」字的辭典。1. 徐兆泉的《台灣客家話辭典》；2. 劉丁衡的《客家語文有聲字典》；3. 楊政男、徐清明、龔萬灶、宋聰正編的《客語字音詞典》；4. 彭德修的《客家話發音字典》；5. 中原週刊社編的《客家話辭彙》；6. 詹益雲的《海陸腔客家字典》。
「Nga」字在台灣的客家辭典中最多選用「𤘅」（牙字在左，子字在右，兩字合起來為一字）。 在1. 徐兆泉的《台灣客家話辭典》；2. 彭德修的《客家話發音字典》； 3. 1998年詹益雲的《海陸腔客家字典》，都這樣用，不過劉丁衡的《客家語文有聲字典》用「囝」。
楊時逢的《台灣桃園客家方言》的「o」就用「阿」，「nga」用「伢」寫出「阿伢子」，註解講是「嬰兒」。 其他如劉添珍的《常用客話字典》字典，滿思謙編的《英客字典；English-Hakka Dictionary》；沒找「o」 及「nga」的漢字資料 。中原週刊社編的《客家話辭彙》及楊政男、徐清明、龔萬灶、宋聰正編的《客語字音詞典》沒有找到「nga」字漢字寫法。
戰前出版在台灣有影印本的客家話字典， SH Schaank的客荷字典《 Loeh-Foeng-Dialect》，沒找到資料。 MacIver／Mackenzie 的《客英字典；A Chinese-English Dictionary, Hakka-Dialect》在「o」項下，沒提有相當的漢字。在「nga」 下有上面提到的「𤘅」，「o」用「孲」來寫，特別有一條寫出「孲牙子」是a young infant。看來上面的《客英字典》創一字「𤘅」。順便一提，台灣一網站字典有人則創「子牙」（「子」在左，「牙」在右），左右相反。
戰前Ch. Rey主編的《客法字典；Dictionaire Chinois-Francais, Dialecte HacKa》這本「o」項下，沒提漢字。但「nga」項下，用「阿」來寫「o-nga」的， 用「娃」寫「nga」。所以 「o-nga」就是「阿娃」。 1930管向榮主編的日文的《廣東語典（日本時代的廣東話，其實是客家話）》沒找到資料。
中國的客家辭典中一本；1995張維耿主編的《客家話詞典》用漢字「啊」來寫「o」字用「伢」寫「nga」。在網路上客家辭典有漢字，又有發音的不多，有三網站的資料，是十幾年前找到的，現在網站目前找不到第一及第三部，不知依據什麽地方的客家話。 1. 《漢字字典》中的《客家話音彙Hakka Pronunciation Dictionary》， 目前找不到這網站。十幾年前的資料，「o」發音項下有「孲」字，「nga」發音項下有「伢」。 所以看來嬰兒會寫成「孲伢」；2. 台灣客家委員會的《四縣腔語言辭典》有「孲仔」一詞； 3. 台大客家研究社介《客語小詞典》，現在網站找不到，「孲」有時讀「o」有時讀「nga」，還創作一漢字「孲」（子牙連起來成一字）來寫「nga」字。
「e」字
討論主題的「細-o-e 及 o-nga」故意前面的一個加上「e」，後面不加「e」，在名詞後面的「e」是虛字或説是助詞，普通沒什麽意義，所以上面若寫成「細-o及 o-nga-e」 意義一樣。用漢字時時一般用「仔」，不過如加上漢字的「仔」時，那個名詞較容易被念成「zii」，「細孲仔」就會念成「se-o-zii」。
綜合討論
綜合來講「o」的漢字寫法有：「孲」、「阿」、及「啊」。「nga」的漢字寫法有「孲」、「娃」、「囝」、「伢」、「子牙」、「𤘅」同樣的「孲」子，戰前的中國辭典讀做「nga」，現代的台灣及香港以及國際漢字子典讀做「o」，但還有些字典仍讀做「nga」。從上面查辭典的資料看來，漢字可以選及造，音可以變，不同辭典相當不同，毫無疑問，時間可以改變字的讀法及寫法。
從辭典看來，目前最多人用漢字寫「細-o-e 及 o-nga」，是「細孲仔」及「孲𤘅」，越多人使用的寫法或讀法，尤其在辭典上的，就越可能會是「標準字」。其實若把「細孲仔」及「孲𤘅」，給客家台灣人看，我想絕大多數，可能90%以上接近100%客家人（包括我），不知道如何發音或意義。所以會有不少爭論，何必浪費時間於寫客家話。
找些偏僻或創新字來寫客家話漢字，是一大問題，就是連那句「儕儕來講客」。在群組中，就有人講不懂，說後來看到拙文，才知道原來是客家話的「sa sa loi gong Hak」。同樣的理由，用「細-o-e 及 o-nga」跟「細孲仔及孲𤘅」，大家比較看得懂那個？
不過「o」或「nga」，有可能是本是祖先的「南蠻」話，所以本來就沒有漢字。以後祖先的南蠻話「漢化」成客家話後，有些南蠻話，留在客家話中，以後有人「造」或「選」漢字來用，不是漢字本來就有的，以後有機會再來討論這論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