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台源、范修語/桃園報導】「我知道我是個羅家人,我知道他們會接納我,就像我會接納他們一樣。」來自牙買加(Jamaica)的寶拉.麥迪遜(Paula Madison)擁有八分之一的客家血緣,從小就聽母親說起他祖父羅定朝的故事。寶拉將他的尋根過程拍成紀錄片《尋找羅定朝:從哈林區到中國》(Finding Samuel Lowe:From Harlem to China),今天在桃園古華花園飯店舉辦的「世界客家研究大會」,他以「牙買加人的民族誌研究:孫女尋根客家」為題目,分享了自己跨海找尋客家淵源的故事。
擔任會議主持人的國立中央大學客家學院講座教授蕭新煌指出,台灣對中南美洲、加勒比海客家的研究相對欠缺,今天這場會議牽起一條相當重要的線。
「很多在牙買加的客家人希望了解自己的根,但卻沒有機會。」今年71歲的寶拉在紐約哈林區長大,大學畢業後投入新聞業,退休前成為美國媒體NBC集團的高階主管;退休後,他下定決心要找到在中國的外祖父。
寶拉說,他與兩位哥哥從年幼時,就從母親口中得知自己有一位來自中國的父親羅定朝,不過在1934年羅定朝回到中國後,寶拉母親就與父親斷了聯繫;有趣的是,寶拉母親名叫尼爾.維拉.羅.威廉姆斯(Nell Vera Lowe Williams),中間的「羅」便是羅定朝的姓氏。
移民牙買加的客家人,可以回朔到19世紀後半葉,當時因為奴隸制度廢止,華人開始以契約工的身分移民加勒比海、中南美洲,填補當地的熱帶作物的勞力缺口。據統計,在1940年代,牙買加有超過1萬2000名華人,其中約5515人是華裔混血。
這部2014年上映的紀錄片中,寶拉聽說許多牙買加長大的華人定居的多倫多,因此他在2012年透過多倫多客家大會的聯合創辦人羅金山,找到了在中國深圳的羅家親戚。寶拉在中國見到了舅舅羅祖舞與阿姨羅碧玉,羅祖舞是祖父羅定朝與中國妻子所生的兒子;羅碧玉則是羅定朝與另一位牙買加妻子的女兒,9歲就被帶回中國,並在中國長大、結婚生子。也就是說,羅碧玉有著一半的牙買加血統。
深圳的親戚帶著寶拉到羅家祠堂看祖譜,也到廣州的羅定朝墓掃墓。如今,寶拉不只會定期到中國探親,也在紐約創立了紐約客家大會,每年更有數十人希望透過寶拉來找到中國的遠親。
寶拉說,每次舉辦完會議,他們會造訪中國或是其他有客家移民的地區,了解客家在當地的狀況,「這不是給觀光客的行程,而是尋找客家人。」寶拉秀出了紐約客家大會的照片說,許多牙買加名人、商人都是客家與牙買加混血,「許多非洲裔的牙買加人創造了當地獨有的音樂風格,不過華人把音樂當成事業,賺了很多錢,客家人非常善於經商」。
「我母親認為他是一個富有的人。」寶拉說。原來,當時自中國、印度前往牙買加的契約工,合約一次是三年,合約到期後,部分會選擇留下來,在農場邊經營小商店。當地人可以在這些商店買到各種雜貨,且當時的華人多半出身貧困,能體會勞工的辛苦,因此發展出可以賒帳的經營模式,這樣經營模式相當成功,華人與黑人建立起互信關係,也讓華人在當時可以在獨佔零售業的市場。
研討會上,美國波特蘭州立大學人類學榮譽教授莎朗.卡斯騰斯(Sharon A. Carstens)則透過照片,以「讓客家女性可見」為題,分享馬來西亞蒲來客家女性,在不同時代背景下的生平故事。他認為,「照片能夠帶來其他方式研究方式會忽略的細節。」莎朗自從1978年就在蒲來田野調查,他發現,許多客家女性儘管沒辦法受教育,但會透過廣播、音樂的歌詞識字,甚至有屬於自己的筆記本,用來寫下平常所唱的山歌。
另外,美國紐澤西州立羅格斯大學博士凱薩琳.羅培茲則分享「在古巴的客家印記」。凱薩琳說,古巴的華人移民分為幾個階段,包括19世紀後半的契約工、19世紀末的自由華人移民,以及一次世界大戰後到1950年代的華人創業潮。不過隨著1960年代古巴建立社會主義政權,企業與資產國有化,華人社群與移民也因此沒落。
凱薩琳分享,自從1930年代開始,當地開始有華人學校,孩子可以在古巴讀書,不用再送回中國讀書,因此古巴華人社群在當時就有許多的辯論,討論移民二代如何保存語言。他舉例,許多古巴華人唱京劇、唱戲都不會華語,用西班亞語學習拼音,當地藝術家也會利用不同身分文化創作。
當地華人宗教多元,融入當地教會,也有許多宗親會與華人組織,整合社區參與地方活動,華人更是當地傳統嘉年華las Parrandas Festival的重要贊助者。凱薩琳說,很多人不知道古巴也有客家人,更不知道有客家研究,「我相信透過移民二代,古巴有潛在復興客家歷史的契機。」他說,就算古巴沒有大量客家人,但還是希望客語有機會可以在當地繼續留存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