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涂惠美,美濃客家人,在臺灣歇在臺東市,這下歇在美國猶他州,講南四縣腔。

還細時節亻厓歇在高雄瀰濃,屋下係耕田人,賺食無恁簡單,想愛食水果就會自家種。阿爸不時會在屋前屋後種幾頭水果樹,亻厓記得該央時吾屋下頭前種了兩頭木瓜樹,佢等生到盡高又蓋會打果子,不時自家食毋核,還會送分歇在伙房肚个伯姆。

木瓜愛轉黃个時節,阿姆會拿竹篙仔去揰木瓜樹,分木瓜跌下地泥,同佢等拿來做木瓜粄。做木瓜粄愛同木瓜刷到一絲一絲,再加麵粉同剁綿个紅蔥頭攪攪仔放在鑊裡肚去煎,故所愛用還毋曾熟个木瓜。 假使用忒熟个木瓜,木瓜粄煎起來會爛爛無恁鬧,食起來較無木瓜个香氣。煎好个木瓜粄蘸豆油加蒜頭,實在盡合味!這就係亻厓等瀰濃人个特別早點。等過熟一息仔个木瓜,除了直接切來吃以外,阿姆還會同木瓜切做一小塊一小塊加牛乳放在果汁機裡肚,攪攪仔做木瓜牛乳,在熱天時節,啉一口木瓜牛乳,分人透心涼又做得幫助消化,實在還滿足哦!

過大吔,亻厓去外背讀書、食頭路,見擺歸去屋下个時節,知亻厓好食木瓜个阿姆,佢會用果汁機攪木瓜牛乳分亻厓啉。為著毋好同木瓜牛奶打爽,亻厓會同正攪好个木瓜牛乳,遽遽啉核。因為係無遽遽啉核,放了差毋多十分鐘過後,該木瓜酵(gau)素會同牛奶个卵白質結合,木瓜牛奶啉起來會丟苦,再放久一息,木瓜牛奶就會結成一塊一塊,恁仔會盡浪核哦!阿姆攪木瓜牛乳个香味,到今亻厓還記得清清楚楚。

嫁人過後,兩個妹仔同亻厓都盡好食木瓜,阿爸阿姆知亻厓等好食木瓜,屋下頭前共樣種了兩頭木瓜樹,每日都會同木瓜樹淋水,還有定時落肥,故所木瓜樹打到盡結。每擺歸去妹家,亻厓等都食得著自家屋下種个木瓜,實在還幸福哦!但係,在十年前,有一擺轉妹家,阿爸喚亻厓等帶幾粒木瓜歸臺東,趕時間个亻厓等嗄亂緊緊仔無帶,過無幾隻月,共年阿爸就過身了。這下,每擺看著木瓜,心肝肚就會愐起該央時阿爸對亻厓等个愛心。

這下亻厓等在美國生活,食毋慣美國个食物,每擺都會尋家鄉个味緒。有一日,在美國个市場看著息把仔黃个木瓜,忽然間想起頭擺阿姆煎个客家味緒——瀰濃木瓜粄,𠊎遽啊同佢買歸去屋下,同佢煎做木瓜粄。食物係一種庰在心肝肚个記憶,分在異鄉个𠊎都還會想起个故鄉味緒。

華話

小時候我住在高雄美濃,家裡以農為生,賺錢很不容易,想吃水果的話,都會自己種。爸爸常常會在房子的前後種幾棵水果樹,我還記得那時我們家的前面種了兩顆木瓜樹,它們長得又高又很結實,常常吃不完的木瓜,還會分送給住在伙房的伯母。

木瓜要成熟之前,媽媽會拿竹竿去頂木瓜樹,讓木瓜掉下來,把它們拿去做木瓜粄。因為做木瓜粄要把木瓜刨成條狀,再加麵粉和剁碎的蔥頭拌一拌一起放在鍋裡煎,所以要用還沒熟成的木瓜。如果用太熟的木瓜,木瓜粄煎起來會爛爛的比較沒有這麼漂亮,吃起來也比較沒有木瓜的香氣。煎好的木瓜粄沾醬油加蒜頭泥,實在很對味!這就是美濃人的特別早餐。較熟的木瓜,除了可以直接切來吃以外,媽媽還會把木瓜切成一小塊一小塊和牛奶一起放進果汁機裡打成木瓜牛奶,在炎熱的天氣下,喝一口木瓜牛奶,讓人身體整個涼爽起來又可以幫助消化,實在好滿足喔!

長大過後,我出外讀書、工作,每次回家時,媽媽知道我很愛吃木瓜,她會做木瓜牛奶給我喝。為了不要浪費木瓜牛奶,我會趕快喝完剛打好的木瓜牛奶。因為如果沒有趕快喝完,放了差不多十分鐘後,木瓜的酵素會和牛奶的蛋白質結合,木瓜牛奶喝起來會很苦,再放更久的話,木瓜牛奶就會結成一塊一塊,這樣會非常浪費哦!到現在,我仍然記得媽媽做的木瓜牛奶味道。

結婚之後,爸媽知道兩個女兒和我都喜歡吃木瓜,在房子的前面仍然種了兩顆木瓜樹,每天幫木瓜樹澆水、定時施肥,所以木瓜樹結實纍纍。每次回娘家,我們都吃得到自己家裡種的木瓜,實在真幸福!但是,在十年前,有一次回娘家,爸爸叫我們帶幾顆木瓜回臺東,趕時間匆匆忙忙的我們卻沒有帶到。不到幾個月後,爸爸就在那一年過世了。現在,每次看到木瓜,心裡就會想起爸爸那時對我們的愛。

現在我們在美國生活,吃不習慣美國的食物,每次都會尋找家鄉的味道。有一天,在美國的市場看到些微黃黃的木瓜,忽然間想起以前媽媽煎的客家味道——美濃木瓜粄,我就趕快把它買回家,把它煎成木瓜粄。食物是一種藏在心中的記憶,讓在異鄉的我都還會想念的故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