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邱鴻春,客語文薪傳師,桃園楊梅伯公岡客家人(海陸腔)

〈咀糕籮〉
食飯个老話
強強愛來變無在
紀錄傳承毋會脧

拜一第七節下課,警衛大哥摎見擺共樣,會相借問譫誃幾句仔,無想著今餔日嗄摎𠊎開玩笑講,下課咧,好轉去咀糕籮(zeˇ goˋ lo)咧,𠊎隨口就應佢,哪有恁早食夜,最遽乜愛到五點半正有好食。

本來下課有息仔悿咧,按算轉去屋下,還做得啄目睡一下,吂知黏時精神百倍,耳空竳起來、目珠也金起來,還久無聽著這隻語詞,強強就會毋記得咧,印象中像係細人時節聽著過,怕有四、五十年咧,你這孤盲頭正好,仰會好恬恬想著這隻詞。

記得頭擺識聽隔壁鄰舍長輩應細人,送𠊎就無愛(moiˋ)食,𠊎無像你恁豺,你自家煞猛咀(zeˇ),若係堵著食晝抑係食夜時間,細人還在外背搞,大人乜會追細人,毋好搞咧,好轉去咀糕籮咧。

摎警衛大哥討論咀糕籮這隻詞个由來,佢講就係出自頭擺个耕田人,因為做田事食點心,大部分會食客家米食、粄食這兜,最方便就係米篩目泡烏糖水,下把仔會炊水粄,係堵好正過忒年,就有甜粄、菜頭粄好食,清明過斯會有艾粄,係當多人做事,餔娘人就會用米籮,無就圈籃㧡等來,少儕个話,就用籮䈪擐等來,因為大家全做悿咧,一方面枵咧,一方面想遽遽咀飽好做事,所以相賽全推當遽,講來講去就變講咀糕籮。

這種講法試著盡合理,𠊎乜有問過,幾下位伯公岡个長者、客語先生、還過老叔姆,全知這隻詞个意思,毋過對來源就無清楚咧,但係有一位先生講,高勞像係華語講个「狼吞虎嚥」,就係在高強度个勞動力後,已經當枵,遽遽搶來咈咈(fudˋ fudˋ)仔,所以安到咀高勞,毋過較生趣个係,𠊎有問新竹縣摎苗栗縣幾位講海陸个先生,全講無聽過這隻詞,講四縣腔儕還較毋知!

想想仔,知這隻詞个人,像係在崁頭屋、伯公岡這片所在定,大膽來推論,可能摎伯公岡火車頭有關係,伯公岡火車頭,頭擺係米糧中心,無論楊梅、新屋、大坡、永安、甚至觀音个米穀,全部愛載來伯公岡交,當時个橫路-成功路,做盡係礱間摎倉庫,因為恁樣个相交攞,這兜農民長輩使用个詞彙自然就相通,但係就毋知到底係「糕籮」、「高勞」抑係「高籮」?希望有在這地區做研究个學者專家做得來解答。

華語

〈咀糕籮〉
吃飯的老話
幾乎就要變不見
紀錄傳承不會傻

禮拜一第七節下課,警衛大哥和平常一樣,會和我寒暄幾句,沒想到今天卻和我開玩笑說,下課了,可以回去「咀糕籮」(zeˇ goˋ lo)了,我隨口就回答他,哪有那麼早吃晚餐,最快也要到五點半才有好吃。

本來下課有些累了,打算回家後,還可以打個瞌睡一下,沒想到馬上精神百倍,耳朵豎起來、眼睛也亮起來,好久沒聽到這個語詞,幾乎就會不記得了,印象中只有小時候聽到過,差不多有四、五十年了,你這鬼靈精才好,怎麼會突然想到這個詞。

記得以前曾聽隔壁鄰居長輩回應小孩,我才不要吃,我不像你那麼貪吃,你自己盡量吃,若是碰到吃午飯或是晚飯時間,小孩還在外面玩,大人也會叫小孩,不要玩了,好回家「咀糕籮」了。

和警衛大哥討論「咀糕籮」這隻詞的由來,他說就是出自以前的農夫,因為做農事吃點心,大部分會吃客家米食、粄食這些,最方便就是米篩目泡黑糖水,有時候會蒸水粄,若剛好才過完年,就有年糕、蘿蔔糕好吃,清明節就會有艾草糕,如很多人做事,婦女就會用米籮或是圈籃挑著來,人少的話,就用謝籃提著來,因為大家都做累了,一方面餓了,一方面想趕快吃飽好做事,所以都吃得很快,說來說去就變成「咀糕籮」。

這種講法覺得很合理,我也有問過幾位富岡的長者、客語老師、還有年長的大嬸,都知道這個詞的意思,不過對出處就不清楚了,但是有一位先生說,「高勞」像是華語講的狼吞虎嚥,就是在高強度的勞動力後,已經很餓,趕快搶來大快朵頤,所以叫做「咀高勞」,不過較有趣的是,我有問新竹縣和苗栗縣幾位講海陸腔的老師,都說沒聽過這個詞,講四縣腔的更不知道!

想一想,知道這個詞的人,像是在永安、富岡這一帶地方而已,大膽來推論,可能是和富岡火車站有關係,富岡火車站,以前是稻米集散中心,無論楊梅、新屋、大坡、永安、甚至觀音的稻米,全部要載來富岡,當時站前成功路,都是碾米廠和倉庫,因為這樣的交流,這些農民長輩使用的詞彙自然就相通,但是就不知到底是「糕籮」、「高勞」或是「高籮」?希望有在這地區做研究的學者專家可以來解答。